张礼仁(中)在师生音乐会上
\n从知青石匠到大学教授
\n——他是石匠里的传奇,也是声乐界的传奇
\n文/许大立
\n张礼仁是我的四川音乐学院同学,我们相遇在20世纪70年代末的川音。我是有两年多知青龄、五年多教师龄的带薪学员,他是直接从四川省大竹县考进来的知青同学。那时的川音太小,人称袖珍大学,百把个男女生住在同一栋宿舍楼。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系科班级,却因同为重庆知青,还都以声乐为主科,所以还算熟悉。
\n一晃40多年过去,张礼仁誉满乐坛,桃李芬芳。今年初夏,他忽然给我来电,约我有空见面聊聊天。几日后,我们相见于茶园某小区他学生的宅第,一堂声乐辅导课拉开了我们久违重逢的帷幕。往事历历在目,青春蓦然再现。
\n英雄救美 张礼仁名动川音
\n张礼仁是晚几年的重庆知青,比我小好几岁。印象中憨厚沉稳,话语不多。在学校音乐厅听过他几次声乐汇报课,高音区的确漂亮,声如洪钟,穿透力很强。缺点是弱不下来,控制不住,总感觉差一点细腻与柔情。
\n当年我们各有老师,是没有机会交流的。几十年后谈到此事,他坦率回应:“我那时声音的毛病太多,你说得非常中肯。我乃70年代的中学生,当了几年石匠的重庆知青,从来没有接触过正规音乐和声乐教育,纯粹业余歌手民间唱法野路子,突然踏进川音这个音乐殿堂,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,有点回不过神来。”
\n可张礼仁有一副好体魄,一腔正义感。某晚,我们正在宿舍休息,忽听操场对面琴房外一阵阵哭声伴着叫喊,有人说一喝醉酒的男生,把一女同学扭到竹林里去了,醉酒男生手里还拿着刀。琴房楼下立刻围了好多人,高声呼喊着醉酒男生名字,劝他放开那个吓傻了的女生。醉酒男生哪里听劝,抓住女生蠢蠢欲动。说时迟那时快,只见一壮硕汉子绕到他背后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刀,放翻醉酒男生,把女生拽到几米开外的安全地带,避免了一场悲剧发生……
\n救人的正是张礼仁。从此,他见义勇为名声在外详情页设计,让人刮目相看。
\n八百取一,考川音独中魁首
\n张礼仁是重庆35中1975级高中毕业生,建设厂子弟。尽管当时知青已大量返城参加工作,但应届生依旧未能摆脱上山下乡之路。他去的是大竹县石河公社。家风淳朴,家教很严,能吃苦,很听话,体能好,都是他的优势。
\n问他何来一副好体魄?他诡秘一笑说,祖传!我摇头不信。他说你不必怀疑,我外公是清朝武举,我父亲曾是吴玉章、鲁大东等老领导的贴身警卫。正因为身体好,19岁下乡后他啥苦都能吃,公社要上水利工程,他主动报名,居然被分配去了最苦的石工组,上采石场打石头去!
\n“打石头太苦了,重体力活,我见过那些场面。你小小年纪受得了吗?”我问。他若有所思,答道:“人年轻,只要吃饱饭,浑身都是力气,真还没觉得有多苦。而且那年头石匠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,粮食定量高,工分多,不是所有人都苦得下来的!你不晓得,两年石匠真把我晒成了农民,两只手掌和指头内侧全是老茧,僵硬得难以卷曲,粗大狰狞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模样。领导们都夸我是知识青年的好榜样!”
\n“那怎么又考上了音乐学院?两者搭边吗?”我的话让他开怀大笑:“搭边啦,太搭边了,哈哈!你去过采石场吧,大锤举起之前,石工要吼好长一嗓子号子,啊哟哟啊嗨哟哦呦嘿哎哟……吼完了再以洪荒之力举大锤至头顶,而后嗨一声猛击,脚下的石头却纹丝不动……如此反复捶击,大石头才不情愿地裂开一条缝。”
\n听他讲打石头不觉得累,悠扬婉转的石工号子却让我倏然间茅塞顿开:“你是不是天天喊号子开了嗓,就这样练出了一副好黄喉?”张礼仁笑道:“你说对了,我自小嗓子就好,喜欢唱歌,抡大锤开石头无疑锻炼了我的声带,让它充分发育,成就了我艺术生涯的第一步。”
\n我点头附议。是啊,我18岁那年被送到通江县大山里锻炼了四个月,穷极无聊的我天天站在山顶上学山里人打招呼喊嗓子,啊嚯……声音穿破云层飘向远山,回城后发觉高音往上走了小三度。他说肯定的,西藏那边的歌手高音了得,就是常年生活在高原喊嗓子的缘故。
\n因为嗓子好,张礼仁被县文工团要去上了几个月的班。恰在此时,高考恢复了,川音来达县地区招生。他铆起胆子去报名,居然过关斩将一路领先,最终被川音声乐系录取。那一年川音声乐系在全国只录取了十来名新生,达县地区800多人报考,网店装修跨进川音大门的仅张礼仁一人!
\n在线设计师\n张礼仁(中)与学生们合影
\n心冷如灰详情页设计,打退堂鼓想逃离川音
\n张礼仁因嗓子好被川音录取,却因音乐基础薄弱当过石匠受歧视。他那双被钢钎大锤打磨得满是老茧、僵硬难屈伸的手指头,甚至连钢琴琴键也难以摸准按得下去。以至于钢琴老师连声叹息:“小张同学,你这是走错了庙门,你这样的条件咋就来了音乐学院呢?”
\n此时的张礼仁心冷如灰,觉得自己不是学音乐的料。同学们也戏谑说,你不是在唱歌,你一张嘴像火车吼。甚至有人说,咱们声乐系怎么招来个农民?他心灰意懒,想打退堂鼓了。他说,他当时就想,干脆退学吧,再去考一个适合自己的学校。踌躇良久,寝食不安,难以作决定。
\n理智终究战胜了歧视,既来之则安之吧。不打石头了,手指会慢慢蜕皮复原,回到原来的模样;声带是柔性器官,经过老师反复调教,渐渐由刚性脆硬变得柔顺可控,弱声也能如意表达了;即便是视为畏途的钢琴课,也在苦练数载后基本过关,可自如弹奏了。
\n经过音乐学院四年的学习,张礼仁在朱梅玲教授的悉心教导下,成为一名称职的戏剧男高音。他音域宽广,上可到High c(键盘小字三组c),下可到大字组F,在业内已经很优秀了。他说,毕业后想去高校任教,也有了具体目标。某次回家和重庆歌舞团的朋友聊天,听他们说团里晚上演出或排练后有臊子面吃,而且歌舞团的女演员都特别漂亮……于是,张礼仁最终选择了重庆歌舞团,开始了他整整20年的演艺人生。
\n兄妹双星,重庆乐坛佳话
\n张礼仁的妹妹叫张礼慧,国家一级演员、二级教授、著名女高音歌唱家,历任重庆市歌剧院院长、重庆市音乐家协会主席、重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院长……成就显赫,还曾获“全国五个一”工程奖、金钟奖、白玉兰奖、戏剧梅花奖。记忆最深的是,她在1996年获得第七届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专业美声组第一名。
\n很长一段时间,张礼慧的锋芒盖过了张礼仁。正因如此,因为工作原因,我和张礼慧的联系要比张礼仁多。我曾为张礼慧写过一个专访《乘着歌声飞翔》。
\n那次茶园课后,我和他的学生们小酌助兴。张礼仁兴致很高,说人生无常,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会以声乐为业。他还悄悄告诉我一个秘密,他小时候是建设厂方圆几公里人人皆知的“夹舌子”,看到生人就脸红、紧张,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。我说我年少时也一样,一紧张就口吃,结结巴巴,学唱歌后就消失了。歌唱是有旋律的语言,是“夹舌子”最好的治愈方法。他说人生真奇妙,“结巴”居然成了吃开口饭的歌唱家。众人皆笑!
\n张礼仁在担任重庆市歌舞团声乐队长多年后,应重庆大学副校长杨天贻力邀,以国家一级演员职称转任重庆大学影视学院声乐教授,翻开了他音乐人生的新篇章。
\n我对他说,如果你川音毕业就去教书育人,岂不是更加一帆风顺?他答曰:“各有各的风景,各有各的体验。歌舞团20年,不仅仅以歌唱为业,还领略了舞台上的艺术和舞台下的人生,太丰富了,一言难尽。此后我去重庆大学,教给学生的就不仅仅是发声技巧,还有舞台上的真情表达和人生的丰富宣叙……”
\n桃李芬芳,享受人生至乐
\n张礼仁从舞台转赴讲台,已整整过去了20载。我问了他一个很俗气的问题:“你幸福吗?”
\n他笑而不答,拿出手机,发给我几张照片,这是他近日生日宴的师生合影。他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一介绍:“这是赵丹妮,著名女高音歌唱家,如今是市歌剧院副院长;这是肖飞,市歌剧院著名男高音;这是张劲松,市歌舞团男高音;这是杨清清,拿了好几个省部级奖项;这是杨炉磊博士,这是车璐,这是袁筱璇、刘琨……”全都微笑着簇拥在张礼仁身旁。他说,学生们活跃在音乐舞台上,硕果累累,声乐改变了他们的人生。
\n他的学生我大多不认识,但我为他的成功和幸福赞美。他的学生不仅在国内崭露头角,好多已走上了世界舞台,女高音张爽如今在德国达姆施塔特国家剧院,担任终身演员;阎司南,旅居意大利的男低音歌唱家,和国内外众多一流歌唱家联合演出了很多歌剧曲目,是一颗希望之星……张礼仁教的高中生,因声乐特长加分考入名校的近50人,如2015年谭立言考入清华,范月影考入北大;2017年王秀峰考入清华,2018年陈子晗考入清华……最有意思的是男低音王秀峰,在清华本硕专修建筑学,今年居然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的博士研究生。
\n张礼仁是重庆大学艺术学院首任音乐系主任,教授、硕士生导师;教育部学位中心特聘评审;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,中国声乐学会理事,重庆市沙坪坝区音乐家协会主席……年近古稀的他,还在用心辅导热爱声乐艺术的青年一代和社会人士。他孜孜不倦,犹如一盏灯,照耀着学生们的心灵和青春。
\n张礼仁是石匠里的传奇,也是声乐界的传奇。
\n(作者系重庆新闻媒体作协名誉主席 图片由作者提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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